广州驾考系统面临崩溃 新学员学期或超两年

　　业内人士直指——

　　“考试能力不足考场设备老化！”

　　■采写记者 牟晓翼 实习生 汤畅 ■摄影记者 黎湛均

　　在广州报名学车，到拿到驾照的时间，究竟要多久？三年前，这个期限是半年，如今，没有一间驾校敢作出“少于9个月”的承诺。因为考试设备的严重不足和年久失修，广州“学车难”、“考试难”已成为公开的事实。每科目考试完毕后，相隔20天即可进行下一科目考试的规定，在广州通常被延长至数个月以上，业界普遍称之为：考试积压。

　　广州驾考考试积压到底有多严重？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给出了具体数字：截至2011年7月，全市大约积压20万人。这个数字，接近于2008年广州市报名驾考的人数总和，是广州每年理论上的考试能力——12万人近两倍。“可以说，广州驾考目前正在‘走钢丝’。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驾考系统的崩溃随时都会到来。”某业内人士警告称。

　　广州考官证等于“加班证”

　　在广州市车管系统的考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笑话：当你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驾考考官证，你就等于拿到了合法加班证。

　　2007年广州全面禁摩，随后报名学车人数开始如井喷般上涨：根据广州交管部门的统计，2008年至2010年，录入系统的报名人数分别为21万人、26万人、32.7万人，2011年上半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20万人，比去年同期上涨25%，全年或将突破40万人。

　　考试能力占全市近80%的岑村教练场，每年理论上的考试能力仅为12万人。考试积压似乎不可避免，目前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靠人工加班，设备全负荷运转。2010年，理论12万人的考试能力，被加班加点增至15万人。

　　在广州，考官们面临着“别人轮流休息，自己轮流加班”的困境，周六周日经常全天无休。部分考官因为疲倦导致的“黑口黑脸”，间接让一些考生过度紧张，发挥失常。于是驾校教练在送学员路考时，通常都会加上一句叮嘱：对考官千万要有礼貌。

　　未来一段时间报考者仍将增加

　　目前广州市驾考积压人数达到20万人，这其中包括部分2010年报名，但仍无法正常约考的考生。业内人士透露，正是由于占全市考试能力80%的岑村考场设备不足、陈旧，致使五门必考课中，关键的倒桩、九选三积压最为严重，其余三门必考课中，除长途约考主要看驾校是否有车外，文科和路考也各有积压。

　　据统计，目前全市民用驾照保有量，大约在260万张左右，然而，广州市目前常住人口1300多万人，算上外来人口近2000万人，法律对于上述人群均赋予了考取驾照的平等权利。随着大学生就业压力、部队转业人员的增加，驾照也日益成为一门为就业“加分”的技能。按照发达国家中大型城市的经验，城市人口中的驾照拥有量至少不低于50%，显然，广州目前仅不足20%的驾照拥有量，预示着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报名驾考的人数仍会维持井喷式的增长。

　　“目前由于考试的积压，导致学员从报名到拿驾照的时间，已经逼近法定两年的报名有效期，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可以说，广州驾考紧张已到了临界点。”业内人士指出，考试积压的负面影响，不仅仅是学费看涨、学员抱怨以及教练生计艰难，如果因积压突破了两年有效期，将会使交管部门乃至政府信誉度下降，甚至引发群体性维权事件。

　　曾有领导提出限制招生被否决

　　广州市驾照考试积压问题，并非没有引起过有关部门的重视。业内人士透露，就在前不久，广州市交通管理涉及到的部门曾经召开过会议，有领导提出“控制驾校发展规模，限制招生总量”的解决办法，经讨论后，被予以否决。“这是逃避责任的表现，它的背后，是对普通民众权利渴求的忽视，也是对广州驾考能力已无法满足社会经济发展的避而不谈。”业内人士指出，根据《行政许可法》等法律条文，只要报名学车的市民有合法的公民身份证明，且不是被剥夺权利的罪犯，相关部门就必须予以批准。

　　岑村教练场“遇雷击即瘫痪”的背后

　　常年缺乏资金维修 考场设备更新缓慢

　　其实，早在温州动车组“遭雷击致追尾”之前，广州的岑村车管所驾考考试系统，就已经因雷击瘫痪了许多次。岑村地处雷区固然是重要原因，但电子考试设备常年因缺乏资金维修更新，也是不争的事实。

　　东南亚最大考场竟无维修费

　　2008年以前，广州岑村教练场曾被评为“东南亚最大的汽车驾驶培训基地”，日考试能力为科目一1200人、桩考600人、九选三600人。如今，一个雷击就可能让岑村教练场电子桩考试桩位瘫痪掉一半。

　　有关人士透露，在每个学员缴纳的学费中，有480元作为“考试费用”，上交给财政部门。按照一年平均25万人报名计算，这笔费用总额高达1.2亿元，只不过数十年来，广州市财政部门从未对岑村教练场有过设备维护更新方面的资金返还，致使岑村考场设备更新缓慢。

　　于是，2008年以每年12万人考试能力高居东南亚汽车驾驶培训基地榜首的岑村考场，三年半后的今天，仍然维持每年12万人的考试能力不变。

　　唯一资金是“绿化用地维护费”

　　业内人士透露，岑村教练场的用地规划，至今未被列入“政府部门办公用地”。

　　今年1月29日召开的2011年度广州市城市规划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奥体中心周边地区城市设计与控制性详细规划》。按照这份规划，包括广州市机动车辆管理总所、广州市车管所岑村教练场等政府部门在内的岑村教练场，被调整规划为“居住用地和绿地”。

　　正是这一看似可笑的规划，使得岑村教练场每年可以获得的政府投入为100万元，被冠以“绿化用地维护费”的名义。而前者则以这100万元，投入到无限的设备维护和更新之中，杯水车薪。

　　相关链接

　　岑村车管所“瘫痪”事件

　　●2004年5月到8月，车管所连续两次系统故障，原因不明。

　　●2005年4月，车管所因停电造成大规模网络瘫痪，一天内受影响的车主就高达3万人，故障直至当年“五一”长假后才恢复正常。

　　●2008年5月中旬，岑村车管所电子桩考试系统被雷击瘫痪，直至半个月后才完全修复。由此带来的考试滞后现象，直到当年8月才有所缓解。

　　●2008年7月31日，雷击导致车管所所有业务再度瘫痪。

　　●2010年5月，雷击导致电子桩考试桩位一半瘫痪。

　　他山之石

　　开放社会化考场补现有能力不足

　　上海：社会化考场已达46个

　　上海市目前每年报名驾考学员人数大约为60多万人，但却没有考试积压现象。原因就在于近年来，上海连连向有资质的驾校开放社会化考场运营权。

　　据了解，上海市目前共有“科目一”（文科电脑笔试）社会化考场46个，“科目二”（倒桩、九选三）社会化考场26个（部分拥有科目一考试能力）。考场均由驾校出资建设，平时不考试时，充当驾校学员训练场；考试时，则通过电脑测试系统与车管部门联接、现场考官监督两种措施，实现与官方考场无异的考试过程。

　　深圳：今年再开放两社会考场

　　在深圳，2009年报名学车人数为14万人，2010年激增为23.7万人，预计2011年报名学车人数将突破30万人。截至今年7月，深圳报名待考学员已达33.8万人。

　　去年10月，深圳正式开放深港驾校西丽广仁社会化训考场，用于科目一、二考试，其综合考试能力已达深圳市车管所官方能力的60%以上。预计今年，由3家驾校在布吉联合投资建设的安顺通社会化考场将投入正式运行；在光明新区建设的东森大型社会化训考场（可进行全科目考试）已近尾声，有望马上投入使用。三个社会化考场加一个官方考场，实际考试能力为每年42万人，为将来报名学员的进一步增加留有较大余地。

　　驾校陷入学员越多、收入反而越少怪圈，部分教练终日为生计发愁

　　■采写记者 牟晓翼 实习生 汤畅 ■摄影记者 黎湛均

　　试问在广州最赚钱的职业是什么？选项中肯定有一个是驾校教练。在报名学车人数节节攀升的今天，每人动辄四五千的学费，一个教练至少同时教四个学员——说教练不赚钱，根本没人信。

　　但这并非广州驾校教练，至少是其中一部分的真实写照——在考试积压严重，从而断绝了靠新招生获取收入的情况下，这部分教练终日为生计发愁，他们所在的驾校陷入了学员越多、收入反而越少的怪圈。

　　拿驾照要进行多久培训？对于学员，长达9个月甚至一年的培训时间，已经比规定超期三倍还多。如按照积压现状，新近报名的学员中至少有五成，不可能在两年有效期内拿到驾照。

　　“半年拿驾照”不过是口号

　　23岁的小张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去年年中他在××驾校报名时，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拍着胸脯保证：“最长半年，肯定能拿到驾照。”如今一年零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小张才刚刚结束了“九选三”的考试，这仅仅是驾考五关中的第三关。工作人员依然是那张笑脸：“恭喜你啊，最难约到的三科都过了，剩下的很快了，两个月，最多两个月！”

　　小张从报名到考科目一，等待的时间是三个月，科目一到倒桩，四个月，倒桩到九选三，五个月。如果接下来的两科等待间隔仍然要递增，小张很可能在两年有效期内，无法拿到驾照。出于这个考虑，小张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给驾校打电话催考的次数，甚至多于他去教练场练习的次数。

　　对于约考难的解释，驾校始终只有一个回复：考场有限。但让小张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考不了那么多人，为何政府从不限制学车报名？

　　新学员学期或将超两年

　　从科目一合格核发准考证算起，所有报名的驾校学员，必须在两年内通过所有考试，拿到驾照，否则视为放弃。

　　考期无限期延后的同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广州市学车费用却开始悄然上涨。一间普通驾校学费从3700元上涨至如今的4500元左右，涨了800元。按照驾校方面的解释，这800元费用包括了油价上涨、教练工资和教练车“超期”服役的成本。不少新报名的学员也发现，驾校给出的拿证期限承诺，也已经普遍延长至9个月以上。

　　根据广州市今年总体报名人数可能超过38万人、目前积压20万人，以及岑村考场超负荷运转才能达到的15万人考试能力计算，新报名学员中至少有五成，无法在两年有效期内拿到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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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学车班”宣称多交钱不用超期等待

　　行业内老师傅揭露：“这是变相提高收入”

　　近年来，在广州大型驾校打出的广告中，出现了多交钱即可马上约考的“VIP学车班”，每名学员加收上千元的费用，称之为“招待费”。驾校解释，这是因为考试积压严重，需要向车管部门有关人员“走关系”的费用。只要加入这种培训班，学员即可正常约考，无需超期等待。

　　一位常年从事驾驶培训行业的师傅昨日告诉记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是驾校苦于考试积压名额有限，变相提高收入的一种违法行为。

　　由广州市交委根据国家法律法规制定的“驾驶培训配置额度”，其详细表述原本应为“每台教练车每年培训58人”，换算到每月应为4.83人。但基于市场化运营的驾校为了保证利润，便在教练车数目上下工夫：通过大肆买进价格低廉（约为8万元一台）的教练车，掌握更多额度，继而扩大招生。但实际上，由于官方考试能力不足，广州车管部门每个月都会提前根据能力制定下一个月的考试名额，下发给驾校。换算成实际毕业人数，额度已下滑为每台教练车三人，甚至三人以下。如此一来，部分驾校就通过“出卖”正常约考的额度，来欺骗学员。

　　“陪考辛苦还要挨骂！”

　　教练透露心酸内幕——学员多了工资少了

　　7月27日这天的下午，某驾校唯一有教练证的老吴又挨了老板的骂，本来说好3点半就能考完四个人的“九选三”（驾照考试其中一关），因为人实在太多，拖到了4点半才考完，还有两个学员不合格。等他从岑村考场回到了近20公里外的黄埔南岗的培训场——其实也就是个被各种货车临时停靠的荒地——已是6点了，老板正向一群冒雨等着练车的学员们尽力解释：我们教练马上就回来，他那台车也让给你们练。结果老吴刚到就说自己腰疼，练不了了，想开着教练车回家休息——老板当即大发雷霆：你到底是想干还是不想干了！？

　　现在工作量是以前三倍

　　从2003年到2007年，老吴感觉日子过得还很滋润：每月有将近五千块的收入，这还不算学员“孝敬”自己的香烟和宴席，那时他所在的驾校一年招生100多人，工作相对比较轻松，偶尔还有小假；但好景不长，到2009年，老吴的驾校一年招收学员超过300人，足足是三年前的三倍。老吴工作繁忙的同时，收入反而开始下降。

　　无法约考，旧学员便不能毕业，新学员便无法招收，驾校失去了收入。如今的老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老婆又没有工作。去年因长期驾驶导致的腰椎间盆突出病发，老吴为了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老吴常常对老婆说，某某教练开长途，精力不足导致车毁人亡，“晚上别吵我睡觉，万一第二天我出事死了，你可以改嫁，但两个孩子怎么办？”

　　不可能实现的请愿信

　　今年6月28日，老吴写了一封信给交管部门：“我衷心恳请你们，讨论研究，结合我的实际家庭困难、身体上的特殊疾病，给予照顾我的学员考试，只求可以考得快一点，其他的任何要求、任何目的都是没有的。我是家庭中的重要支柱，万一倒下，我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长达三页的信纸，老吴历数考试积压、延期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在最后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为了满足这唯一的目的，老吴不惜开出了“优厚条件”，“……我有A牌驾照十几年了，我可以在贵单位任个职，早上为你们开中巴送考试员去路考，工资我不要，免费为贵单位服务！”

　　不过在信寄出的一刻，老吴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封不可能实现的请愿信……

　　对比

　　广州教练收入不足深圳一半

　　据统计，广州市目前有94家驾校，注册的职业教练8000多人，除去每人月878元的社保基金，每位教练平均月收入为2500元至3000元左右；而对于已经开放社会考场的深圳市，这个数字是7000元至10000元。

　　业内人士分析，正是由于开放了社会考场，使得报名人数与广州相差无几的深圳市，学员积压现象减轻，新旧学员交替率大幅增加，学费收入随之增加；加之目前深圳社会考场同时承担有偿训练场的角色，30多个不设限招生的培训班，可由学员自主选择是否交费到社会考场进行训练和考试，无疑为驾校额外增加不少收入。

　　（本文涉及人物均为化名）

　　开放社会考场已获首肯

　　但目前还没有具体实施的时间表

　　■采写记者 牟晓翼 实习生 汤畅

　　自2009年开始，广州各有关部门就已经着手研究如何解决驾考考试积压问题，理论研究工作至今已经进行了两年。日前，一份由广州市驾驶培训有关机构发给驾驶培训主管部门的函，得到了有关负责人的批复，终于让广州实现开放社会考场，缓解考试压力的愿望，现出一丝曙光。

　　官方考场社会考场同扩张

　　据悉，在这份今年7月发出的函中，驾培机构明确提出，车管所每年实际考试能力只有15万人，尽管利用各种方法和放弃节假日加班，但无奈面对井喷式的报名人数，考试缺口庞大，效果并不明显。“……管理部门接到的积压问题投诉案件数量直线上升，”由于广州教练收入普遍较低，“个别驾校甚至发生了教练员携培训款潜逃的事件……”

　　函中建议，广州应通过官方考场和社会考场同步建设的方式，缓解积压的燃眉之急：“……申请临时使用车管所内的闲置地块……配建电子桩六套、九选三项目一套，则每年可解决约一万人次的科目考试。”同时，利用社会资源建设考场，学习上海、深圳等地的成功经验，力求用较短的时间，从根本上解决广州地区考试积压问题。

　　据了解，这份函件已经得到了广州市乃至广东省交管部门有关负责人的重视，广州市领导已有批复，相关研究工作正在紧张开展，但目前尚没有具体实施的时间表。

　　批复同意但被搁置下来

　　业内人士透露，在这份获得批复的函件之前，今年3月下旬，一份由广州交管部门发至广东省交管局某处的申请意见函，也获得了同意。

　　这份函件的主旨，在于请求广东省交管局，同意广州参照深圳等地的做法，利用社会资源建设机动车驾驶人驾驶技能社会化考场，以缓解广州考试积压现象。广东省交管局某处在批复函件中指出，同意广州市相关建议，不过在社会化考场建成、投入使用之前，必须报省交管局有关部门，进行检查验收，合格后方能发放许可证件，正式运营。据了解，2010年10月，深圳市深港驾校西丽广仁社会化训考场的开放，正是通过省交管局验收后才投入使用的。不过，出于某种原因，这份同意批复被搁置下来。

　　广州拥有社会化考场资源

　　根据统计，广州目前拥有的94家驾校，占地面积已达145万平方米，初步具备了建设社会化考场的条件。驾校需要投资建设的电子考试设备，均有国家法律法规严格规定的规格可以参照。电子考试设备竣工后，广州市车管部门可以通过委派考官、通过网络与社会考场考试系统连接等种种办法，实现现场或远程监考。

　　按照深圳市的经验，桩考、九选三考试若选择在社会化考场进行，其收费不会超过70元和90元的标准，且完全由学员自主决定，是到车管所排队，还是交钱如期约考。此举不仅让深圳市学员不必忍受考试积压之苦，更让深圳驾校摆脱了培训班报名限额的烦恼，大幅增加了收入。

　　周玉忠律师

　　政府有义务完善资源条件

　　谁为考试积压负责？

　　驾校应当首先承担责任。驾考考生与驾校之间存在着民事合同关系，驾驶证主管部门与驾考考生则是行政管理关系。在目前考场资源紧缺考试积压的情况下，我们的政府有义务完善考试条件。

　　社会考场是否可行？

　　只要其条件符合国家规定，能够满足加考需求，其存在就是可行的。自发形成的社会考场如果条件欠缺，可能造成考生无法取得正规驾照。因此在这方面，相关部门就要加强对社会考场的监管规范，不能一放了之，要确保通过社会考场获得的驾照不含水分。社会考场为我们拓宽了驾考考试的空间，是个好事。